金像獎影后梅莉史翠普(Meryl Streep):這代女孩不必再裝可愛
2010-06-02
天下雜誌
作者:吳怡靜(整理)
一九七八年,梅莉史翠普(Meryl Streep)演出電影《越戰獵鹿人》,一炮而紅。她在片中的角色琳達,是個痴痴等待男友從越戰返家的小鎮女孩。
二十八年後,史翠普再度以《穿著Prada的惡魔》一片,紅遍全球,這回,她變成了時尚圈的超級女強人米蘭達。
溫柔的琳達,曾經是包括美國前總統柯林頓在內,老一輩男性觀眾們最喜愛的史翠普角色。
但如今,在許多男人眼中,最欣賞這位演技女神的角色,竟然是跋扈又難搞的米蘭達。
「男人正在調整,」走過了三十幾年模仿人生百態的演藝生涯,六十歲的史翠普有感而發。
五月十七日,在哥倫比亞大學巴納德女子學院(Barnard College)的畢業典禮上,史翠普從自己的成長故事出發,與畢業生分享對時代、性別與人生的滋味咀嚼。
談起成功之道,我可能不是家長們眼中的好模範。不過,我卻是個能在許多領域都假裝很內行的模仿專家,有很多假裝的專長,例如溪流泛舟、核輻射外洩、時尚搭配、咖啡種植、模仿波蘭口音、法國口音、義大利口音、《麥迪遜之橋》裡面的愛荷華式義大利口音……。
女人比男人更擅長表演
女人比男人更擅長表演,原因何在?因為我們必須如此,這是一種生存的技巧,是千百年來女人賴以求生的方式。
假裝或表演是一種非常重要的生活技能,也是人類調適能力的一部份──我們會改變自己,以便適應時代,或者讓自己更有利。
六歲的我,把媽媽的裙子罩在頭上,抱著洋娃娃,扮演起耶穌誕生記的聖母瑪利亞,因為我的模樣太認真了,結果,我弟弟哈利也自動加入,跟著扮起約瑟夫來。
後來是九歲,我拿起媽媽的眉筆,照著記憶中,外婆臉上的皺紋,仔細地畫滿了自己的臉,然後讓我媽拍照留念。
高中的時候,我迷上了另外一種表演:學習讓自己吸引人。所以,我想像出一個受歡迎的校園美女,深入研究她,模仿她的髮型、唇膏、睫毛、服裝,而且一天只吃一個蘋果。我還努力學習像小孩那樣,輕聲咯笑,這一切都是為了吸引男生,同時被其他女生接納。
不只是外在的改變,我還從內在的個性下工夫。原本我的個性有點跋扈、固執,於是,我刻意培養柔軟、親和、甜美,甚至害羞的氣質,這招對男生非常有效,但其他女生卻看出了我是裝的,她們都不喜歡我。
到了高三,我真的說服自己相信,我已經變成了這個人,這個漂亮、聰明、溫柔的女孩,喜歡在男生講蠢笑話時咯咯地笑、在必要的時候表現出順從。我記得很清楚,那些男生都因此更喜歡我,而我也樂得繼續假裝。
一直到我進了瓦瑟女子學院(Vassar College),交了一群好友,我的腦袋終於醒了過來。
我發現,我再也不必假裝,我可以當笨蛋、發脾氣、邋里邋遢、逗趣或者精明,我的好友們一點也不介意。這讓我變得真實起來。
不過,我還是把高中假裝的這個女孩形象,儲存在記憶裡,後來拍《越戰獵鹿人》時,我就用這種形象來扮演片中的琳達。這部電影奪得了一九七八年奧斯卡最佳影片,琳達就是一個藍領階級的小鎮女孩,美麗、嫻靜、痴痴等待男友從越戰返家。
男人最愛:琳達或米蘭達?
很多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男人,包括柯林頓前總統,都曾經跟我說,這個角色(琳達)是我演過的女人當中,他們最喜愛的一個。在我心裡,我非常了解背後的原因。
但是世界已經改變了,今天,大部份男人都說,他們最喜歡我演的角色,是《穿著Prada的惡魔》裡,那個難搞的時尚雜誌總編輯米蘭達。
我認為,這是一種很好的轉變。過去,男人會找琳達當女友,覺得她楚楚可憐,但現在,他們認同的卻是米蘭達。男人們認同米蘭達遇到的各種問題,包括她為自己和員工所立下的高標準、領導人的吃力不討好、「沒人了解我」,以及孤立感。他們同情她、甚至喜歡上她。
做電影的人都曉得,這一行最困難的挑戰,就是讓男性觀眾認同女主角,把她當成自己的化身。
相反的,女性觀眾從小就開始認同男性角色:羅密歐、哈姆雷特,我記得我還會學彼得潘,拿劍對抗虎克船長──因為我把自己當成了彼得潘。但是,要讓男性認同茱麗葉、溫蒂、小婦人或小美人魚,那就難多了。
現在,總算,男人開始調整了(Men are adapting)。他們正在改變自己最根深蒂固的偏見,這種改變,對他們父親一代來說,絕對很困難,對祖父一代更是不可能。而帶來轉變的關鍵,就是因為男人開始有了移情、同理心。
各位巴納德的女畢業生們,你們這一代不必裝可愛或壓抑自己的看法,你們接受了高等教育,可以想像一條跟過去一代非常不同的道路。
眼前全世界有許多問題,從貧窮、愛滋、人口走私到人權侵犯等,全都肇因於性別的不平等。未來,你們將有機會、也有責任,推動這些問題的改進。
這是一個屬於你們的時代,你們或許覺得,本來就該這樣,沒什麼稀奇,事實上,我們的世界從來沒有所謂的常態,只有不斷地改變、抗拒改變,然後是更多改變。
歷史上從不曾有一刻像現在這樣,許多高等學位都頒發給了女性。一百年前,女人在這些學校裡,還只能當清潔工,但再過不久,大部份的法律、醫學學位可能都會被女性拿走;全球各地,過去被當成財產的貧窮婦女們,現在開始擁有自己的財產;《經濟學人》更指出,女性勞動力的增加,是過去二十年來,工業國家經濟成長的主要驅動力,她們對於全球GDP成長的貢獻之大,甚至超過了新科技,或者中國、印度這些新興巨人。
二十七年前,我回到母校瓦瑟學院,為畢業典禮致詞,大家都說我講得很棒。那篇演說,我寫得駕輕就熟,因為當時的我,無所不知:剛當上媽、拿了兩座金像獎、處處精明、曉得該說些什麼最討好。
但如今,我覺得自己懂得的東西,大概只有年輕女孩們的十六分之一吧,對於世事,我不再像以往那麼確定。
我今年六十歲,四個小孩都已經長大,也都面臨了跟你們一樣的挑戰。不過儘管如此,對於很多我始終沒搞懂,但還是很好奇的事情,我卻變得更加樂觀。
我被邀請來這裡致詞,是因為我的成功和名氣,但無論我拿下多少獎項,得獎這件事,對於我的個人幸福、人生的目的感,其實並沒有太多影響。
對我來說,人生真正的意義,來自於用真切的感情,研究這個世界;來自於關注我所珍愛的人,以及那些需要我幫助的人。
而每當我在電視上,手裡拿著獎,滔滔不絕發表感言時,我都是在表演。
當上名人,讓我學會了要隱身,但是成為演員,卻打開了我的靈魂。
你不必非得成名不可,你只要讓父母親為你感到光榮,就已足夠。而這一點,你們都已經做到了。(Meryl Streep Barnard Graduation:You Just Have To Make Your Mother And Father Proud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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